鹿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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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4)

  虽然换上了柔软的大床和更加柔软的被褥,伦纳德却睡得并不好;他习惯了不那么舒适的休息环境,习惯了躺在医院的公共座椅和公司的沙发上抓紧时间睡上一觉,躺在熟悉的家里陌生的床上却睡得辗转反侧,要不是今天伦纳德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认床。在断断续续的梦境里,伦纳德消磨完了夜晚的时光。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伦纳德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划掉了闹钟。没睡好,真的没睡好。昨晚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一个,伦纳德翻了个身,想拿枕头埋住自己。

  伦纳德想,会起来的,马上就起床,在此之前先让我缓一缓吧。

  打定主意赖床的伦纳德在被子里蛄蛹了一会儿,发现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哦哟,稀奇,伦纳德放轻了呼吸,唯恐惊醒了那个在梦里也要皱着眉头、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的男人。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我醒来后身边有人呢,伦纳德胡思乱想,他长得好像周明瑞,这个样子的他看上去像是周明瑞和克莱恩的合体;克莱恩、夏洛克、他都或多或少和周明瑞有相似之处,昨天的道恩就显得很特别了……我真的不擅长破案和解密,伦纳德又想,为什么会是我呢?仿佛有一只名为困惑的蜘蛛正在用它吐出来的蛛丝把伦纳德层层包裹:我做了什么让命运对我格外开恩?为何我能得到赦免?唉……接下来我要怎么办才好?

  “我猜想你应该不是同性恋,没有盯着男人的脸看个不停的爱好。”

  就在伦纳德发呆的时候,那个看上去还能看上去再睡五百年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且立刻开始败坏伦纳德的声誉。

  伦纳德一滞:“当然不是!”他好像被谁踩了尾巴一样叫嚷起来,裹在被子里面可怜巴巴地反驳——说些什么?难道要承认自己睡不着觉又不想起床,觉得身边睡了一个人感觉很新奇,所以干脆盯着人家的脸进行头脑风暴吗?拜托,那样也太尴尬了!还不如学习道恩坦然表示我就是在欣赏你的美!

  “劳驾让一让,我要下床。”

  那个人一点都不留恋地掀开了被子,伦纳德这才发现他不仅脸上没什么肉,身上也没肉,修身的长风衣勾勒出利落的腰腿弧度。伦纳德团成一团给这位让道,感觉自己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的名字是格尔曼,”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副金丝眼镜,“请问你准备早餐了吗?”

  伦纳德下意识摇了摇头。 

  于是格尔曼唉了一声。

  这几天许多小小的问题充满了伦纳德的大脑,而今天一个崭新的、难以忽视的问题占领了伦纳德的全部思绪——昨天道恩是穿着伦纳德的蓝色小熊睡衣睡下的,今天道恩换下来的西装还挂在柜子里,但是格尔曼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长风衣——他的蓝色小熊睡衣去哪儿了?

  冰箱里的存货还是上次夏洛克挑选的,格尔曼对着冷藏室的饼干面包饮料和冷冻室的速食挑挑拣拣,伦纳德听到格尔曼没什么感情的叹息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心虚:“我来帮你淘米吧。”

  格尔曼初见时冷酷果决的气质在刚才一声“我就知道”的叹息声中碎了个彻底,他没什么精神的眼瞳往伦纳德这里一瞥,活像个被工作折磨完回家后连热饭都吃不上的倒霉社畜。在这种滤镜下,伦纳德越发愧疚。

  “吃粥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伦纳德心想自己往常风里来雨里去,哪天不是咖啡加面包,有的时候没水还得硬塞压缩饼干,更何况现在做饭的还是……别说是粥了,哪怕是石子伦纳德也得咽下去,“你是厨师,你说了算。”

  伦纳德瞪了他一眼。

  伦纳德挽起袖子,把大米在水里搓来搓去,搓着搓着忽然咂么出一点异样的感觉:不难受,好像在太阳底下烤干身上的水一样,热热的、舒舒服服的、还有点痒痒的。伦纳德忽然很想搂住邻居,和他说一声谢谢你,但格尔曼不是谁再伦纳德下铺给他带饭的舍友,也不是和他一起生活在孤儿院盼望着长大的同类;他们的关系没有一个确切的称谓,恩赐不对,诅咒也不对。

  “你还要洗多久?”格尔曼发问,“我们今早吃米粥,而不是吃米粉。”

  “我们”。伦纳德咀嚼着这个词语,又在舌尖上无声地滚了一遍:“我们”。没有复杂的修饰,没有引人深思的哲学,简单明了地划分了阵营,我们和他们。难怪周明瑞是大学生呢,伦纳德想,真聪明。

  “你不该把超自然的力量带到自己身边,”格尔曼在伦纳德端着碗呼噜呼噜喝粥的时候突然出声,“这大概率会给你带来危险。”

  “咳,咳咳,”伦纳德装傻充愣,“被呛到的危险吗?”

  格尔曼又瞪了他一眼,再度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格尔曼又说:“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你要去哪里?”

  “格尔曼看上去不太想回答:我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伦纳德不依不饶。

  “复仇。”

  “带上我,”伦纳德说,“这不是你的事情,是‘我们’的事情。”

  如果抓人这个技术工种有评级,伦纳德相信格尔曼一定是其中的高级工。伦纳德跟着格尔曼马不停蹄直捣黄龙,在那些分岔路口和危楼当中钻来钻去,比德芙广告还要丝滑。要是格尔曼能当自己的同事好了,伦纳德很难不胡思乱想。

  “把它撬开。”

  被格尔曼指挥着撬锁的时候伦纳德很是有些心情复杂,他们擅闯民宅的行为过于法外狂徒知法犯法,如果门后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伦纳德放在口袋里面的手铐就可以直接用在自己身上了。

  这么想着,伦纳德加快了撬门的速度。

  那个人渣确实躲在屋子里面,闯了一辈子空门的罪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破门而入的一天。格尔曼冲了进去,一拳头就把他砸懵过去。伦纳德紧随其后,在犯人惊恐又绝望的眼神中把他按在地上,掏出银光闪闪的手铐把他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拷住。

  “稍等,我打电话让弗莱开车接一下。”伦纳德有些晕晕乎乎:就这么结束了?简简单单,毫无波澜的结束了?“你有身份证件吗?一会做笔录要用。”

  “我没有可以使用的身份证明。”格尔曼回答。

  于是伦纳德把房门钥匙递给格尔曼:“你把你找到他的过程告诉我吧,我编一下。今晚我十有八九回不去,你不用等我。”

  格尔曼侧过头,小声说了一句。

  伦纳德没听清,于是他问:“什么?”

  格尔曼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大声地回答:“占卜!”

  “占卜?”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伦纳德大脑空白地重复了一遍,“占卜……是像焚烧鼠尾草产生幻觉,用塔罗牌通灵那样吗?”

  “没那么复杂,确定范围只需要灵摆占卜和梦境占卜就足够了。”

  “但我也没有看到你占卜啊?”伦纳德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道恩,”格尔曼不太情愿地回答,“昨天道恩在逛街时用占卜进行了排除法。”他又补充道:“在盥洗室里。”

  伦纳德好像变成了傻愣愣重复格尔曼话的复读机:“盥洗室。难怪昨天他去那么多次,每次那么久……”

  伦纳德很想再问一问道恩是不是也在盥洗室做的梦境占卜,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问。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道恩出现只为了带你逛街、调戏你?”格尔曼已经调整好心态,“等待是准备时间,不是什么都不做。”

  “你说得对。”

  格尔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复仇结束后,那种疲惫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一直以来,我都被鞭策着前进。”他说,“现在我可以休息了。” 

  伦纳德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他露出一个笑容:“你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吧,床是你亲手挑选的,你应该会喜欢。”

  “好。”

  “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格尔曼突然发问,“你想好该怎么编故事了吗?”

  “说你给我托梦指点迷津?”

  “我由衷地希望明天你不会出现在精神病医院,我不会去的。”

  “不会的,不会的,再见。”

  “再见。”

  伦纳德想尽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走完流程,在同事“你要不还是去看看精神科”的关怀中快步赶回家中。床上空无一人,伦纳德摸了摸尚有另一个人体温的棉被,慢慢的慢慢的躺了进去。

  被另一个人暖热的被子真的很温暖。

  “……再见。”他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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